“你還是很怕我。”

唐染一點一點的走進自家丫鬟，腳踩在一些幹草上，輕輕作響。不是突然變得那麽安靜，平常都是聽不到這些聲音的。

唐染的每一步都踩到小桃的心坎裏，一下，兩下，隨著腳步的靠近，心跳聲更加肆意妄為的喧囂。

“我不是向你保證過麽，類似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，難道在你眼裏，我就那麽不值得信任。”

喉嚨裏不知道是不是被什麽堵住了，後面的話，硬是很艱難的發出來。

眼眶似有淚水打轉，滾滾的，想要迫不及待落下來。唐染強制的忍住了，她翻過這身子主人的日記，其中刻骨銘心的也就是犯下的那件錯事了。

一瞬間，唐染仍然覺得，這身子主人的靈魂還活著，而且一直留存在這個身子裏面，沒有全部散去。

因為，她已經分不清是自己在內疚還是這身子的主人在內疚。滾滾熱淚，終是被憋了回去，轉瞬即逝，似乎像是眼睛裏鉆進了啥子，眨一兩下，又恢覆了平常的模樣。

“不是的，小姐。”

小桃整個人打了一個激靈，戰戰兢兢的杵在那裏，一動也不敢動。

整個身子緊繃，把心裏的防線提高到了極點。換作是平常人，下一秒，估計就已經被她拍倒在地。

可唐染偏偏是她的小姐，她一生也不能違抗的人。

“不是，那又是什麽！”唐染最後一步直接跨到她的面前，兩眼直直的盯著她，“若非如此，你怎麽會這麽做？！”

她盡量把自己的聲音放的溫柔點，可是腦子裏，內心中的所有需要和情緒好像不準她那麽做，最後，變成了可憐巴巴又很不甘的質問。

“我沒……”

小桃盡量把頭埋的更低，哪怕只是掩蓋自己的情緒，哪怕是真的沒有。

“不要說沒有，你知道嗎？有種解釋叫掩飾，你這又是何苦呢？”唐染就連說沒有的機會都沒有給她，只是兩眼想要努力的對著她的眼睛，“你可知曉，我寧願你不喜歡我，討厭我，甚至恨我，也不願意，你明明對我有一團火，還假裝阿諛奉承，還巴巴的討好我。

我需要的不是一個丫鬟，而是一個姐妹。你恨我我說就是了，你說你要離開，我一定不攔你，你害怕你離開後被追殺，我也一定會將保你周全，任何人都不會傷害的到你。

我最害怕的是，你什麽也不說，你什麽也給我不說！”

眼睛，有些濕濕的，臉蛋有點涼涼的，原來，有些東西還是會忍不住的留下來，哪怕內心再強大的人。

聽到小桃咽了咽口水，死死緊捏著的雙手，上面多了好幾滴水，那時她的淚水。

“小姐，”小桃努力穩定自己的情緒，深深呼吸一口，“對不起……”

“對不起個屁！”

三個字徹底把唐染的底線攻破，幾乎所有東西都是理智之外，腦子裏這三個字，盤旋的速度跟剛才的柱狀大風一般，稍有不慎，就會把船上的人全部甩出去。

“如果對不起有用的話，還要那些官服幹什麽？！還要那些大臣幹什麽！！”

唐染一把抓過小桃的手，使勁兒的捏，但又於心不忍，只好，將力道全部用在掐自己的手上。

“錯的人是我，不是你！該說對不起的人也是我，不是你！！該說乞求原諒的人是我，更不是你！！！你這麽做，就很對得起你自己，對很對得起我嗎！！！”

小桃緊緊的閉著嘴巴，把頭買到最低處，整個身子不住的顫抖，呼吸變得無比粗重。

平靜的後面是突然的爆發，如同大浪，速速滾開。

小桃一把將唐染的手震開，整個身子也在一瞬間直立起來，力道大的幾乎將唐染推到。

兩只眼睛一片血紅，淚水順著臉上的每個紋路向下就，額前的劉海也不知是被汗水還是淚水所打濕，淩亂不堪。

“是，你說的沒錯，我很討厭你，非常非常討厭你，討厭你到恨不得把你撕成碎片！

你比我強，我認了，你是我小姐，我也認了，可是你為什麽要這麽做？你為什麽對我造成傷害後，還要祈求我義無反顧的原諒你！就因為你是我小姐麽？憑什麽！

我以為，經過那件事後，你會知道你真真正正做錯了什麽，可是你沒有，你沒有！！你永遠都自以為是，都認為你即使做錯了，只要你道歉了，她們就會原諒你，可是，事實並不是這樣，你說過，不管發生什麽，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，哪怕做錯了，也不例外，可是你呢？你買單了麽？！

或許你買了，可是你接收了麽？看了麽？接受了麽？”

每一句問號，每一個感嘆號，都是一遍又一遍的質問，唐染的話梗在喉嚨裏，辯駁不了什麽，也無法進行辯駁。

“我知道，我是個丫鬟，說這些只會新來殺頭之禍，可是既然是被你逼了出來，我也無懼這生死輪回。該說的，我都說完了，聽與不聽，罰與不罰，都不是我的事兒了。”

時間沒有靜止，而是一直安靜的走著，聽不到任何移動的身心。

唐染看著自家丫鬟，眼裏流動的最後一滴淚落了下去。嘴巴一張一合，最後定格在一個美好的幅度。

“我什麽時候說要罰你了，這樣不是很好麽？你看，你都好久沒有這般真摯的對著我了。”

不說原諒，不求原諒，一切重頭開始，歸心如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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